平型关战役中的航空战考证

 

笔者在前一节，通过对共产党方面的各种记录的考证、分析，指出至今已成为平型关大捷代表事迹之一的——老爷庙激战中“115师将兵为躲避日军飞机来袭，奋勇冲入敌群，展开肉搏，使敌机无法投弹”的说法，并不是一个发生过的事实。来源于林彪个人的战术见解，可能事先对部下也有过战术面指示，此见解和指示，在宣传平型关大捷胜利的115师宣传部长萧向荣的文章中，被拟为既成事实。此见解的理由除了对传说来源的追踪考证外，还有两个客观根据，一是从战术面看，八路军在乔沟，小寨村方面作战时不可能发生大规模肉搏，二是在国军，日军的各方面作战档案中，也没有任何9月25日，日军飞机来袭平型关的记录。为了佐证以上说法，此节用八路军以外的史料，考证一下平型关战役全体的航空兵作战记录。

 

一，关东军临时飞行队的记录

 

现在根据日军史料可以确认的是，在整个平型关战役过程中，协助第五师团和关东军察哈尔兵团作战的航空兵部队，是关东军所属的临时飞行队。指挥官为飞行第十联队第一大队长田坂国三少佐，由侦查机一中队（飞行第十联队属，中队长釜井耕三大尉，编制上9架），战斗机一中队（飞行第十一联队属，中队长能登义雄大尉）[1]”组成。该部队也是在太原作战中，于10月3日，首次利用阳明堡作前进机场的部队。其中，侦察机中队的釜井耕三大尉，留下了详细的战斗记录[2]。下面先通过釜井耕三的战斗记录，还原一下平型关战役中，日军飞机活动的基本状况。

釜井中队于9月23日，接到临时飞行队组编命令。25日，与能登中队一起集结于大同附近的阳高（机场），进行战斗准备。27日以后，从阳高机场出发，开始出现在平型关战役的各战场。除了侦查，联络任务外，也配合步兵对敌阵地进行过多次攻击，爆击。由于阳高机场离平型关，茹越口两战场有120公里远，所以并不适应大规模的往返爆击（侦察机最大航速220公里，一往返要两个小时以上）。如平型关战役中9月27-28日间，釜井中队的爆击飞行，只出动了11架次，投弹96枚（2071页）。30日，占领并利用大营镇前进机场后，爆击频度有所增加。9月29日-10月1日对撤退中的国军部队进行的追踪爆击中，共出动24架次，投弹212枚（2077页）。每架次投弹8至9枚。从性能面看，中队的92式侦察机最大载弹量150公斤，

15公斤炸弹最大搭载10枚。

 

平型关战场（北支方面军第五师团三浦旅团）与茹越口，铁角岭战场（关东军篠原兵团）的关系图

9月27-29日，釜井中队主要活动在茹越口，铁角岭，繁峙一线，支援关东军察哈尔兵团（篠原兵团，由混成第15，第2旅团组成）切断国军退路的包抄迂回作战。9月29日-10月1日，参入主战场平型关方面。其中队没有记录27日至28日在平型关战场的战斗。推测此期间，在平型关战场支援三浦旅团作战的，是临时飞行队中的能登中队（没有留下作战记录）。即27日-29日，临时飞行队将两中队兵力分布于两个战场。釜井队的任务是援助茹越口方面的关东军，能登队的任务是协助平型关战场的三浦旅团。

能登队在资料中记录为92式战斗机中队。笔者对此存疑。92式战斗机是一种单人乘坐的小型机（编制上12架），有机枪但没有投弹能力。战斗中的任务主要是护卫，或截击敌机。并不需要整一中队。釜井中队的战斗记录中提到过有“临时轻爆队石川部队的七架轻爆机” （2091页）的存在。所以能登队应是一个混成中队，队长为战斗机中队长能登义雄，但编制中有3架战斗机，7架轻爆机（可在资料中确认）。此队在9月27日-28日，被分派到平型关附近战场。29日釜井中队在铁角岭伏击的战斗后（29日午前10时攻克），将一部分兵力转用到平型关方面战场。

平型关战役和太原会战期间，釜井中队的作战概要图

下面是釜井中队的战斗记录：

9月27日朝，出动佐藤少尉（侦查），高山曹长（驾驶），藤盛中尉（侦查），田口曹长（驾驶）的一组两架侦查机，协助篠原兵团在茹越口，繁峙方面侦查地形，敌情。11时40分后，约两小时，对篠原部队前进要路之敌进行爆击。（此日篠原旅团开始攻击茹越口）

9月28日， 正午，釜井队长亲自来到铁角岭（茹越口南8公里，恒山山脉分水岭主峰）侦查敌情，并协助友军的进攻，对山顶敌阵地进行爆击。（此日午后，篠原旅团猪鹿仓联队（步30i）前进到铁角岭敌阵地前，午后开始攻击，29日凌晨，奇袭攻入山顶阵地，10时完成占领）

9月29日，佐藤少尉，田口曹长机一架，早朝开始对篠原兵团战斗协力。菅原曹长，塚田伍长机一架侦查中发现繁峙县方面攻击目标，釜井中队长得悉立即指挥一编队（三架）对目标进行了捕捉爆击。（此日篠原旅团克铁角岭后，12时下山向繁峙进军，1900进入繁峙县）。

约三日间战斗（茹越口，铁角岭附近战斗）中，釜井中队共出动侦察机5架次，侦查兼爆击机2架次，爆击机9架次，平均每日出动约5架次，共投下15公斤炸弹96枚。

以上为茹越口，铁角岭战场的记录。9月29日以后，该队也出现在平型关，大营镇附近。

9月29日，铁角岭战场战斗入尾声，而平型关方面战场仍处于激战，对日军越过长城线的大营镇进军，第六集团军据关内涧头村一带坚固阵地顽强抵抗。中队（一编队3架）在釜井队长指挥下，1400，对平型关附近有十数门火炮的敌炮兵阵地实行了编队爆击，之后又爆击了附近的正进入孤山部落（大营镇东7公里）的敌预备队（2075页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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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  9月30日釜井中队利用大营镇机场追击爆击撤退中国军的战斗记录
 

9月30日，小林大尉的侦察机一架，0630从阳高出发，搜索中发现大营镇东侧六公里处练兵场。试降成功后，1230返回阳高机场报告。临时飞行队立即命令釜井，能登两中队主力向大营镇推进（2083页）。以轻爆机运输地勤人员和燃油，炸弹等，利用大营镇练兵场作前进基地，午后1410-1420对沙河镇南峪口，隘路口方面退却之敌进行第一回爆击，待弹药物资等到达后，利用大营镇机场至黄昏共出动四回，17架次进行爆击，投下150枚炸弹。战斗结束后1730，主力结队返回阳高机场。此时有两架飞机由于故障不能飞回，在步兵一小队严密掩护下，于大营镇机场彻夜（2086页）。

此日午后“能连续实施4回爆击的理由” 在于临时飞行队使用了大营镇前进机场。“临时轻爆队石川部队的七架轻爆机”，组成运输队一次运来炸弹百发，五名地勤人员（2091页）。大营镇机场同阳明堡机场一样，属于临时利用的前进机场。战斗需要时，携带燃油，炸弹占领机场使用，战斗结束后返回根据地。可见对这种没有防备设施的前进机场，日军是很谨慎的，一般不会驻机过夜。

此日釜井队仍以同样方法，利用大营镇机场进行了爆击。9月29日-10月1日大营镇附近战斗中，釜井中队共爆击出动24架次，使用了15公斤炸弹 212发。平型关方面，由于能登中队没有留下作战记录具体活动情况不详。但基本可判明关东军临时飞行队的行动概况。即其部队于9月27日，进入平型关口，和茹越口两地战场，进行侦查、联络任务同时，对敌军事目标也进行过爆击。9月30日后，由于平型关前线国军全面撤退，日军进占平型关以南大营镇机场，以此为前进据点，对向经沙河镇向五台山方面撤退的国军大部队进行了尾追爆击。

27日以后 日军机在平型关方面实施的爆击，按各种记录，集中在平型关口附近（三角山，1930高地），和国军后方的炮兵阵地（孤山村北方小西沟附近），及攻坚战地段的2141.96高地附近（团城口西方4公里）。

分析5日作战统计，釜井队（9架侦查机）共出动45架次，每日均9架次，利用前进机场（大营镇）往返爆击时，每次出动一组（3架）至两组（6架）编队，每往返约40分钟。按此资料的记录，也可得知9月26日以前，即“平型关大捷”期间，并没有日军航空部队出现在平型关战场第一线。

 

日军地面部队的记录

为了进一步检证以上的说法，下面再看一下日军地面部队对敌、我飞机出现的记录。可信度高的战斗详报和战场日记中，可发现三个记录。

1，歩兵第21联队战斗详报：

只有一句，“9月21日，飞机投下通信筒，传达兵团第117号作战命令”[3]。

此时平型关战役还没有开始，该部队主力在浑源县待机中。且关东军也没有和北支那方面军（第五师团）配合作战。所以此时的侦察机，应是北支那方面军系统的侦察机。该部队接到空投命令后，9月22日从浑源出发，经讲堂村，大梁高地（银东粱，平型关北东约30公里处）等地战斗后，为救援平型关前线被围困的三浦旅团，夜间绕过国军李仙洲部（第二十一师）阵地，9月28日正午经王庄堡到达团城口。29日，日军开始反攻后，担任攻击鹞子涧村西北2141.96高地任务。28日，29日激战过程中，按国军战斗详报记载，有日军机前来协助战斗，但该联队战斗详报中并没有记录。

2，步兵第42联队战斗详报：

9月27日，1650，第一大队长报告该队25日“向平型关方向前进途中，遭遇敌机十架，没有出现任何损失”。

9月28日，“午前0840敌机5架由东南方来袭，高度600米，航速約150公里。于長城線1930高地北側投弹数发”。…“午後二時我飞机4架对长城线敌迫击炮阵地爆击，摧毁其三门[4]”。

此为担任支援平型关口战斗的大场（四平）部队的记录。该部第一梯队（第一大队）从广灵县乘车出发，在八路军撤出后于26日晨到达小寨村附近战场，报告在“途中”所遇十余架敌机之件，应发生在到达前的9月25日或26日晨。大场部队第二梯队（第三大队，本部）从蔚县乘车出发，于27日晨到达小寨村一线。两大队及辎重部队共约2000余名，运输车辆多数，26-28日，在小寨村附近被国军部队阻挡了近三天， 28日午后最终打通运输线。以上战斗详报中记录的是28日战斗中，敌、我两方飞机先后来袭、来援的情况。打通，或阻挡运输线开通，成为日军和国军在平型关战场激战的焦点之一。

3.步兵第21联队第三大队军医少尉丰田志郎日记：

“9月27日午后，敌机三架来袭，对山顶阵地，及司令部所在的关口鞍部进行爆击，死伤者达8名”。

9月28日，敌机3架来袭，投下炸弹约20枚，爆炎冲天，山炮第五中队出现8名伤员…。继敌机来袭之后，本日友军飞机也有5架前来，对敌阵地实施了猛烈爆击[5]”。

坚守在平行关口的步队是步兵第21联队平岩大队。丰田是该大队军医，位置于平型关口的旅团本部附近。记录了27日午后有敌机3架来袭，被攻击目标是三角山阵地和三浦旅团的指挥所。28日 有敌、我飞机先后来袭，来援，敌机出现在午前，友军机出现在午后。午前的敌机轰炸，使位置于关口鞍部的山炮队蒙受了损失。此内容和前述大场部队（步兵第42联队）战斗详报记录的敌我飞机的情报一致。

除以上确切的记录外，关于国军飞机来袭，各种个人回忆录中也各有描写，只是时间等情报不一定准确，仅作为参考罗列如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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島根新聞社編『郷土部隊秘史１』、1962年、117頁

1.步兵第21联队关系者的平型关战役回忆录集中，有《敌机飞来！受到敌爆击之洗礼》一文，经验者是平型关口第三大队所属，没有触及日期，从场景看，描写的应是9月28日的敌机对三角山阵地的爆击[6]。

2.第十一中队宫内重幸『陣中手記』记录， 9月27日“午前9时敌机来袭，投弹后悠然离去”[7]。

3.松丘德雄军曹记录，9月27日，“傍晚敌机三架来袭，投弹”[8]。

4. 山口正一上等兵记录。9月27日山口于战斗中负伤。28日在平型关口附近包扎所的隐蔽处，“目击了在敌机投弹，扫射中，山炮队的军马肢体飞散的惨景[9]”

5.《滨田联队史》叙述部分。26日“午后5时，敌机三架来袭，投下16颗炸弹，马匹损失巨大”。 “27日傍晚，敌机10架来袭、投下炸弹[10]”。

综合分析以上各记录，可归纳出以下几次国军机的来袭状况：

一， 9月27日午后，敌机来袭三角山阵地（丰田，宫内，松丘，滨田联队史中都有记录）。

二， 9月28日午前，敌机来袭中，关口鞍部的山炮队受到损失。丰田记录为8名负伤，三口上等兵也目击了山炮队军马肢体飞散的惨景，《滨田联队史》也记录了“马匹损失巨大”[11]（步42战斗详报，丰田日记，滨田联队史）。

三，9月28日午后，友军飞机来援，对敌阵地进行编队爆击（步42战斗详报，丰田日记）。

有关八路军115师9月25日的乔沟，小寨村附近的战斗，哪一个部队，哪一个记录都没有提到过有日军飞机出现。相反，有复数国军飞机出现的记录。日军的战场回忆中，也出现过敌机来袭时的情景描写。目击者是大行李队（加一小队卫兵约百名）成员，特务兵辅助兵（非战斗员）大賀春一。大贺是9月25日小寨村伏击战中的6名幸存者之一，同其它约70名辎重兵特务兵一样，并没有参加战斗。回忆录中写道：

“战火中突然听到空中的爆音，抬头一看，标写着鲜明的支那军符号的飞机两架，正对着我军阵地进行俯冲[12]。”

此是日方资料中，对9月25日战场上出现飞机的唯一记录。但不是日军，而是国军的飞机。关于国军机于9月25日，在蔡家峪，小寨村附近出现的事实，还可以在以下国军的档案中得到佐证。

 

三.国军的档案记录

 

1，战斗详报

《第71师战斗详报》中有关航空战的记录如下：

9月25日 ，“第八路军已占领蔡家峪老爷坡获敌唐克车、大炮其多；下午一时我飞机前来助战”。

9月26日，“下午一时，我总司令傅派来增援之第七十二师梁四个营已到达涧头村，遂于下午三时举全线之兵向敌行总攻。未几，敌由汽车输送至团城口约二、三千人外，增飞机五架均加入战斗” 。

9月28日，“至下午二时，敌之主力集中向我团城口及2141. 96高地方面猛烈攻击外，以飞机十二架、火炮十数门，相继轰炸。”

9月29日，“拂晓敌主力向我2141高地攻击，一部向盖房沟突进，飞机三架助战[13]。”

此外，《第六集团军在晋北平型关会战战斗详报》中有9月27日，“我飞机到平型关方面”记录[14]。《第二战区平型关会战纪要及经过》中有9月27日，“我飞机到平型关一带侦炸敌阵地均命中”记录[15]。

第71师战斗详报中记载了平型关大捷当天9月25日下午一时，国军飞机来援，为八路军助战之事。若内容无错，应是前述大行李队特务兵辅助兵大賀春一目击的那两架来袭“敌机”。

有关 “9月26日，敌（日军）用汽车输送至团城口约二、三千人，另增飞机五架助战”的描写，笔者存疑。一是因为记录仅此一处，在别的档案记录中不可佐证。二是，按日军的准确记录（复数），救援团城口的日军（粟饭原部队主力）到达时间是28日中午，此前并无增援日军到达过平型关口或团城口的事实。所以，若是为增援部队助势的五架飞机，日期应是9月28日。即此处记录的26日，应是28日的误记。若是28日，还可以和日军档案记录吻合。

其它第六集团军，和第二战区的两个战斗详报，同样记载了9月27日，“我飞机到平型关一带”侦查，爆击日军阵地之件。此件可以和日军记录相互佐证。

 

2.《抗日战史/太原会战》中也记载了多次飞机出动的记录：

9月25日，第71师攻击团城口时“我空军亦飞临支持战斗至十八时将鹞子涧西南一带攻克…（28页）”

9月26日，增援之敌约3000名到达团城口“并以飞机五架、临空助战”（29）页。“十六时，第七大队第十二队安家驹队长，率机四架， 自太谷出发，…三架于十七时三十分到达平型关、蔡家峪上空，发现敌重兵器及战车、汽车多辆，我机即行俯冲投弹，命中在平型关外之敌战车队约五十至二百企尺附近，某地面部队，经我轰炸后甚为纷乱”。

9月27日， 1300 “第二十一师方面之敌二千余，在飞机九架，炮十余门掩护下，分向西河口及其以北阵地攻击，战斗终日，敌未得逞。” “二十七日十三时三十分，杨鸿鼎队长，率机十架，侦查平型关一带敌军，至平型关东约二里，见有敌兵约千余，战军、炮车及和车等约百余辆，停于公路上，公路两侧山地有敌阵地，正与平型关我第十八集团军部队对峙中。又平型关东北至广灵之公路上，有敌运输汽车三、四十辆，向平型关前进中。我队乃以六机轰炸平型关东之目标，炸毁敌战车、炮车、卡车等数辆， 并炸中敌阵地数处，毙敌百数十人。另以四架轰炸广灵路上之目标，炸毁敌运输车一辆，炸伤数辆。当我机轰炸时， 敌以猛烈之枪炮火，向我射击，我长机被中三弹，他无损失，迄十七时返场降落（32页）。

9月28日，71师在鹞子涧西北2141.96高地坚守时，“敌集全力向团城口及二一四一点九六高地攻击，并以飞机十二架、炮十余门，连续轰击，数度仰攻，均被击退”（32页）。

9月29日，“拂晓，团城口附近之敌，以飞机三架支持，续向我第七十一师二一四一点九六高地攻击，一部向盖房沟进攻，…。十三时，敌机九架、重炮二十余门，向二一四一点九六高地猛烈轰击，阵地被毁，守军伤亡过半，遂退守该高地西北之各高地（33页）[16]。

 

《抗日战史/太原会战1》平型关战役示意图

 

《抗日战史/太原会战》是国民党的正统战史，基本是引用，采录各种档案资料作成。书写严谨，没有认为的发挥。比如其中友军飞机于9月25日到团城口，鹞子涧支援，“9月26日”敌增援部队达到团城口时，“飞机五架临空助战”的记录，及28日，29日，日军攻击2141.96高地时有飞机助战的描写等，都出典于前述《第71师战斗详报》，连错误之处（26日敌援军到达团城口）都一模一样。

一面《抗日战史/太原会战》中也存在很多问题，如夸张战果，扩大敌情，捏造战斗过程等（见杨鸿鼎队长报告）。其问题多出自各种战斗详报，汇报，报告书等原史料中。即使用的史料本身并不严谨，可信。

《抗日战史/太原会战》的独到之处，是记录了杨鸿鼎队长，27日率机十架侦查中，“发现平型关一带敌军，至平型关东约二里，见有敌兵约千余，战军、炮车及和车等约百余辆，停于公路上”这一情报。无疑，描写的是27日顺本道公路到达的大场部队及运输弹药，食粮的辎重部队。此部队（步兵两大队）和25日的八路军小寨村伏击战同样，在乔沟地段受阻，为此步兵第42联队主力在两侧山地于国军部队展开激战。一直持续到9月28日午后方打通交通线。对峙之敌，并不是文中所称的“我第十八集团军部队”而是八路军见“敌军派来援军约一个旅团，战车70 余辆。我军在此情形下，决定避免正面决战，…撤出战斗，准备休息”之后（27日凌晨）后，前来补缺的国军第六集团军的部队[17]。

通过以上对日军，国军的各种档案记录的综合检证，核对，可判明：

9月25日，国军飞机曾来平型关支援地面部队战斗。也出现在八路军115师作战的小寨村一带。

9月27日，国军飞机来平型关一带支援地面部队战斗，日军飞机在茹越口一带支援关东军部队战斗。

9月28日，午前国军飞机曾到平型关一带支援地面部队战斗，午后日军飞机也出现在平型关前线。同时日军飞机部继续在铁角岭，繁峙一带支援关东军部队作战。

9月29日-30日，日军飞机主要在平型关以南战场（小西沟，2141.96高地）支援日军的反击作战，30日利用大营镇机场作前进基地，对向五台山方面后退的国军大部队进行了尾追爆击。

9月27日至10月1日五天之间，临时航空队中釜井中队（9架侦察机）共出动飞机数63架次，投弹423枚。平均每天出动13架次。每架飞机出动1.4回。每架次投弹6.7枚。侦查飞行占1/4，战斗（投弹）飞行占3/4.

 

此考证还可佐证，9月25日（平型关大捷当日）与26日两天，并没有日军飞机出现在平型关战场。由于国军飞机此日曾来平型关一带助战，友军飞机的引擎音和林彪师长事先的战术指示，刺激了115师宣传部长萧向荣的创作意欲，遂产生了事后宣传报道中最初出现的“敌机来袭与八路军白刃肉搏”的故事性联想，并被各种无记忆的“回忆”所抄袭，模仿，作为故事情节流传至今。

右二为115师宣传部长萧向荣（《纪念罗荣桓》文物出版社，1990年）

 

注释

[1] 戦史叢書『満洲方面陸軍航空作戦』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編集、1972年、161頁。

[2] JACAR(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)Ref.C16120470800、山西綏遠　主要戦闘経過概要　昭１２．９～１２．１１(防衛省防衛研究所)。

[3] JACAR(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)Ref.C11111184000、45页，歩兵第２１連隊戦闘詳報，昭和１２年９月２１日～昭和１２年１０月１０日(防衛省防衛研究所)

[4] JACAR：C11111234800、456,459页。歩兵第４２連隊　平型関口附近に於ける戦闘詳報　昭和１２年９月２５日～昭和１２年９月３０日(防衛省防衛研究所)

[5] 歩二一会『濱田聯隊史』、1973年、111,112页。

[6] 島根新聞社編『郷土部隊秘史１』、1962年、117頁。

[7] 増田豊「陣中手記」（『浜田歩兵第21聯隊第11中隊誌』，非売品、1983年）175頁。

[8] 岸本清之編『濱田聯隊秘史』1987年，79頁。

[9] 岸本清之編『濱田聯隊秘史』1987年，81頁。

[10] 歩二一会『濱田聯隊史』、1973年、108頁。

[11] 滨田联队史记录的山炮兵受损时间为“26日”，由于存在两个28日山炮兵受损的记录，考虑滨田联队史记录的是28日之訛。滨田联队史的叙述文中错误百出，不能轻信。

[12] 島根新聞社編『郷土部隊秘史』、1962年、125頁。

[13] 《陆军第七十一师平型关会战团城口方面战斗详报 第一号》（九月二十五日至三十日） 1938年2月呈报。

[14] 《第六集团军在晋北平型关会战战斗详报》（节录）原件藏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 案卷号7277.

[15] 《第二战区平型关会战纪要及经过》（一九三七年九、十月）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全宗号：七八七。案卷号：7276.

[16] 国防部史政编译局《抗日战史、太原会战一》民国55年5月。

[17] 关于八路军撤出平型关战场的时间，从《萧向荣日记》和《王紫峰日记》判断，26日已撤出战场，在白崖台（辛庄，乔沟东约3公里处）一带集结兵力（萧向荣），一部在蔡家峪附近企图阻止敌兵增援，27日得知日军主力部队到达（大场部队主力，27日晨到达小寨村）后，为保存实力，撤到东昌城，28日入冉庄休整（王紫峰）。参考萧向荣《战地日记，火线上的写实》（之初书店，1938年）9月26日条，和王紫峰日记《平型关大捷资料集览》(中共灵丘县委党史研究室，2007年，81-82页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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